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，隔篁huáng竹，闻水声，如鸣珮环，心乐之。伐竹取道，下见小潭，水尤清冽liè。全石以为底，近岸，卷石底以出，为坻chí，为屿，为嵁kān，为岩。青树翠蔓，蒙méng络摇缀，参差披拂cēn cī pī fú。第一段采用移步换景的方法，介绍了发现小石潭的经过和潭周围的环境。
潭中鱼可百许头，皆若空游无所依，日光下澈chè，影布石上。佁yǐ然不动，俶chù尔远逝，往来翕xī忽，似与游者相乐。第二段采用定点特写的方法，描写潭水和潭中的游鱼。
潭西南而望，斗折蛇行dǒu zhé shé xíng，明灭可见。其岸势犬牙差互quǎn yá cī hù，不可知其源。第三段写小石潭西南的小溪，曲折蜿蜒，不能探知其源头。
坐潭上，四面竹树环合，寂寥无人，凄神寒骨，悄怆幽邃qiǎo chuàng yōu suì。以其境过清，不可久居，乃记之而去。第四段写潭周边的气氛，以环境的“清”渲染人心的“凄”，情景交融，写出了作者对小石潭的总体感受。
同游者：吴武陵，龚gōng古，余弟宗玄。隶lì而从者，崔氏二小生，曰恕己，曰奉壹。最后一段补述同游。
注释：
- 选自《柳河东集》卷二十九（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）。原题为《至小丘西小石潭记》。柳宗元（773-819），字子厚，河东（今山西永济西）人，唐代文学家，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。参加永贞元年（805）王淑文领导的政治革新运动，失败后被贬。
- 柳宗元（773-819），字子厚，河东（今山西永济西）人，世称“柳河东”，唐代文学家，唐宋八大家之一。唐顺宗永贞元年（805），柳宗元参加王叔文领导的政治革新运动，失败后被贬为永州司马。被贬期间，柳宗元常常探山访水，流连于自然胜境，以排解心中郁积的苦闷，写下了备受后人推崇的“永州八记”（《始得西山宴游记》《钴鉧潭记姑》、《钴鉧潭西小丘记》、《至小丘西小石潭记》、《袁家渴记》、《石渠记》、《石涧记》、《小石城山记》）。本文为其中之一，原题为至小丘西小食堂记
- 篁竹：竹林。
- 如鸣珮环：好像佩环碰撞的声音。珮、环，都是玉饰。
- 心乐之：心里为之高兴。
- 水尤清冽：水格外清凉。尤，格外。
- 全石以为底：以整块的石头为底。
- 卷石底以出：石底周边部分翻卷过来，露出水面。
- 坻：水中高地。
- 屿：小岛。
- 嵁：不平的岩石。
- 翠蔓：翠绿的蔓藤。
- 蒙络摇缀，参差披拂：蒙盖缠绕，摇曳牵连，参差不齐，随风飘拂。络，缠绕。参差，长短、高低不齐的样子。
- 可百许头：约有一百来条。可，大约。许，表示约数。
- 若空游无所依：好像在空中游动，没有什么依傍的。依，依傍。
- 日光下澈，影布石上：阳光照到水底，鱼的影子映在水底的石头上。澈，穿透。
- 佁然：静止不动的样子。
- 俶尔远逝：忽然间向远处游去。俶尔，忽然。
- 翕忽：轻快迅疾的样子。
- 斗折蛇行，明灭可见：（溪水）像北斗星那样曲折，像蛇那样蜿蜒前行，时隐时现。
- 犬牙差互：像狗的牙齿那样交错不齐。
- 环合：环绕，围绕。
- 凄神寒骨：让人感到心情悲伤，寒气透骨。
- 悄怆幽邃：凄凉幽深。悄怆，凄凉。邃，深。
- 以：因为。
- 清：凄清。
- 居：停留。
- 乃：于是，就。
- 去：离开。
- 吴武陵：作者的朋友，当时也被贬到永州。
- 龚古：作者的朋友。
- 余：我。
- 宗玄：作者的堂弟。
- 隶而从：跟随着同去。
- 二小生：两个年轻人。
译文：
从小丘向西走一百二十步，隔着竹林，听到了水声，好像珮环碰撞的声音，（我）心里为之高兴。砍倒竹子，开辟出一条道路，往下走就看见一个小水潭，水格外清凉。（水潭）以整块的石头为底，靠近岸边的地方，石底周边部分翻卷过来，露出水面，成为坻、屿、嵁、岩各种不同的形状。青葱的树木，翠绿的藤蔓，蒙盖缠绕，摇曳牵连，参差不齐，随风飘拂。
水潭中的鱼约有100来条，都好像在空中游动，没有什么依傍的，阳光照到水底，鱼的影子映在水底的石头上。鱼儿静止不动，忽然间向远处游去，来来往往轻快迅疾，好像和游人相互取乐。
向潭的西南望去，（溪水）像北斗星那样曲折，像蛇那样蜿蜒前行，时隐时现。溪岸的形状像狗的牙齿那样交错不齐，不能知道小溪的源头（在什么地方）。
（我）坐在潭边，四周被竹子和树木环绕着，寂静寥落，空无一人，让人感到心情悲伤，寒气透骨，凄凉幽深。因为这里的环境太凄清，不适合久留，于是记下这番景致就离开了。
同游的人有：吴武陵，龚古，我的堂弟宗玄。跟随着同去的，有姓崔的两个年轻人，一个叫恕己，一个叫奉壹。
主题归纳：
作者通过描写小石潭及周围环境的幽美、凄清，表达了自己怨愤抑郁的心情和孤寂凄苦的心境。
写作特点：
1.移步换景与定点特写相结合。作者开头采用移步换景的方法描写发现小石潭的经过，使读者眼前逐一出现不同的景物，犹如一幅山水画卷渐渐铺开，富有画面感和动态感。第二、三段，作者又采用定点特写的方法，由近及远，写出了小石潭和小溪的特点。
2.情景交融，景中传情。文中写小石潭的曲径通幽，写游鱼的悠然自得，写潭水的空明清澈，写环境的清幽冷寂，这都不是单纯的景物描写，而是融入了作者复杂的情感，所谓“一切景语皆情语”。情感的微妙变化，或暂时的喜，或喜后的忧，都是与作者排遣不开的苦闷心情联系在一起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