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
传统节日是民俗重要事项在岁时节点上的具体落实。在以农立国的古代社会,鬼神奉祀一直是民俗,乃至国事的重要内容。因此,中国传统节日多与“酬神”活动密切的关联,与先民生产生活相关的主要神灵几乎都可以在传统节日中觅其踪影。
一、古代年俗中奉祭的主要神灵
在科学思想尚未发达的古代社会,人们把一切自然现象归结于天地神灵的意志。人们渴求神灵保佑,产生了对天地神灵的信仰和崇拜。
随着社会发展,华夏的文化土壤中孕育的各种神祇,逐渐融入到各种传统节日中,久而久之,神灵的奉祭时间、奉祭仪式趋于统一,约定俗成,成为一种节日期间进行的具有固定时间和固定仪式的习俗活动。
春节作为中华民族最隆重的节日,诸神奉祭已经是春节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探究各种神祇的形成、发展历史,整理神灵奉祭的仪式,了解神灵的来龙去脉,不但是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和整理,也是一种保存文化遗产的措施,对于弘扬我国的传统文化大有裨益。
二、灶神
奉祭灶神的时间,汉代祀灶日在夏初,至晋代乃定于腊月二十四日。如今,在我国北方是腊月二十三,南方是二十四。灶神历史悠久,在先秦就已产生,祀灶的传统,延续至今。
灶神在民间称为灶王爷,显然是一个老年男性称谓,但是在早期的资料中,与此并不一致。《庄子达生篇》注曰:“灶神,其状如美女,著赤衣,名髻也”。
灶神似乎是一位女性的形象。《风俗通义》引《礼记礼器》说,“臧文仲安知礼燔柴于灶,灶者,老妇之祭也,故盛于盆,尊于瓶”,按照古礼,灶祭的对象是主要炊事的先炊之神老妇,祭祀只需盆盛祭品,把酒倒入瓶中,这里仍然是老妇的形象。
到唐朝,人们仍有这种看法:“灶神名隗,状如美女。”此时,灶神虽然为男性,有夫人,但形象仍然是女性。晋至唐,灶神形象在民众心里,具有显著的女性特征。在希腊神话中,炉灶之神赫斯提亚,也是一位女性,综合来看,这应该是古代人类社会里女性主炊爨社会状况的一个真实反映。
火的使用,极大地改变了人类的饮食健康,对先人而言,其意义非凡,火的崇拜成为先民的信仰之一,理所应当。火神的原型,多数的看法为祝融。《左传》也说“火正曰祝融”,火正即夏官,即夏官的官名叫祝融。
《汉书五行志上》:“古之火正,谓火官也,掌祭火星,行火政。”虽然《山海经》里祝融的身份有多种相互矛盾的说法,但是无论哪种说法,祝融作为主火之官,是各种记载的共识。火神之谓,应是由祝融主火官一职演化而来。
三、门神
与灶神一样,门神奉祭也是起源于远古的“五祀”之俗,历史久远。门神演进,既有从桃木到贴画载体的变化,也有从神荼郁垒、钟馗到秦琼、尉迟敬德等的原型变化,其职能也从辟邪逐渐变成守卫。
门神在两千多年的演进过程中,尽管形象多变,但是文化内核得到传承,其中蕴含了深刻的民族文化。门神与灶神一样,也是“五祀”之一。《礼记祭法》云:“庶士、庶人立一祀,或立户,或立灶”,奉祭门神在先秦已经为士庶所普遍信仰。门户都是人所出入,守护家庭之神,受人重视。
起初的门神,只有桃木、桃枝,用其驱邪的功能,形制比较简单。桃木具有辟邪之效的说法很悠久,《礼记檀弓下》说:“君临臣丧.以巫祝桃莉(笤帚),执戈,(鬼)恶之也,所以异于生也。”小的桃枝被赋予了神奇的效用,可以驱鬼。先秦这方面的说法颇多,不一而足。到汉朝,王莽曾经使用桃汁洒在汉高帝庙的墙壁上禳除com高祖神灵。桃木禳恶,其俗久远。
到汉代,门神有了具体的形象和姓氏,那就是神荼和郁垒,门神的载体仍是桃木。神荼、郁垒的职责是“阅领万鬼”,桃弧有射鬼的作用,这个神话说是神荼、郁皇为门神之权舆。到东汉,张衡《东京赋》:“度朔作梗,守以郁垒,神荼副焉,对操索苇。
目察区陳,司执遗鬼。京室密清,罔有不韪。”神荼郁垒负责统领众鬼。当时,人们在桃木板上画两位门神,辟除恶鬼。另外,汉代画像石上的门神画像,也是人们门神信仰的确凿证据。
太始丞邓平也说,“(腊日)用其日杀鸡以谢刑德,雄著门,雌著户,以和阴阳,调寒暑,节风雨也。”晋朝继承此俗,不但杀鸡,也在户上贴鸡画,桃木和鸡的门神属性得以组合,《荆楚岁时记》说,“(正月一日)贴画鸡户上”,在旁边插上桃符,“百鬼畏之”,“造桃板著户,谓之仙木。”注曰:“桃者五行之精,厌伏邪气,制百鬼也”。汉朝已经“杀鸡著门户逐疫”,此俗一直延续到晋朝。元旦磔鸡于门,目的是攘除恶气。这个时期,杀鸡禳恶是一种广泛传播的年俗活动。
鸡作为门神,古人觉得它与旭日初升相关,为阳的代表,而鬼魅为阴邪知名度之物,以阳禽克阴邪,符合我国传统的阴阳观念,即上文提到的“和阴阳,调寒暑”之意。门神之职能,起初是驱邪辟鬼,后经衍变,成为守卫门户的神灵。
门祭习俗与桃木驱鬼信仰的结合,最终成就了年节期间立桃木(桃人)的习俗。基于桃木可以驱邪,汉朝至南北朝时期,人们对门神的奉祭方式就是用桃木板悬挂在门上,防止邪祟的入侵,当时称作“仙木”。直到南北朝,人们在门户上绘神荼、郁垒画像,神荼、郁垒得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门神,流传至今。
四、财神
奉祭财神,作为年俗中的一项仪式,诞生相对较晚。财神见于史籍,始于宋朝。在此之前的年节期间,与奉祭财神类似的一个习俗,主要是送穷,即祭送穷鬼。
送穷,也就是祭送穷鬼,穷鬼之说,颇为古老。穷鬼的名字为瘦约,颛顼之子,奉祭时间为正月三十,生活习惯为喝粥蔽衣,分明是一副贫窭的形象。汉朝时,人们仍是这种看法,扬雄汉朝人的观念里,穷鬼在五帝时期。财神在宋朝才见于史籍,宋代的经济发展程度起到很大作用。中国历朝历代“重农抑商”的国策,是财神晚出的主要原因。
财神数量众多,其中最为著名者,乃赵公明,被称为正财神。赵公明在正史不见著录,但是在诸神怪小说中名气很大。
另外,关羽、柴荣都被奉为武财神,除了他们战功卓著的武力之外,都有各自的特征。关羽成为财神得益于道教里的地位:在道教里关羽为四大护法元帅,负责百姓命禄,“庇护商贾,招财进宝”,又因其忠义,作为各领域突出的全能大神,被奉为财神不足为奇。
国人奉祭的文财神主要有三位,分别是财帛星君李诡祖,范蠡和比千,其中以李诡祖名气最大。比干为忠臣,被纣王剖心,所以没有贪婪之心,管理财物无偏无私,处事公正,成为民众奉祭的财神。
范蠡在陶经商,“子孙修业而息之,遂至巨万。故言富者皆称陶朱公”善于经商的特点,加之“商圣”的身份,是范蠡被奉为财神的原因。
五、古代年俗中奉祭的其它神灵
古代年俗中民间奉祭的神灵甚夥,除了上文所探讨的农神、门神、灶神以及财神之外,其它神灵也曾经在年节期间被民众奉祭,它们或者是在历史某一时期被人信奉,或者被部分民众在部分地区信奉,都是年俗神灵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。
1.天神
人类的天地崇拜,必然会塑造出一个至尊的天神。因为时代特点的不同,不同的历史时期,往往会有不同的天神。中国古人的“天神”信仰,也不例外,在变迁中充分反映了时代特色。
在先秦,“太一神”见诸于各种典籍,是各国普遍信奉的宇宙之神。而到汉朝,随着汉武帝的提倡,“太一神”成为官方信奉的至尊神灵。
但是这一信仰没能延续下来,随着西汉政权的式微,这种奉祭也日渐衰微,进而退出了历史舞台。太一神的奉祭随着时间而泯灭,但是“天神”奉祭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,它又以道教的玉皇大帝为新的面目,被民众祭祀。
道教神仙系统庞杂,起初并不系统。在道教的不断发展中,道家人物不断丰富完善着本教的神仙谱系,有些神灵逐渐在众多同辈中脱颖而出,成为百姓争相奉祭的对象。
玉皇大帝的神仙形象,在经历了一个相对较长的演变历程之后,逐渐成为道家中最为重要的神仙之一,并在年节期间被民众普遍奉祭。
2.逐除与瘡神
掸尘,也叫扫尘,民谚说:腊月二十四,掸尘扫房子。民间大扫除在腊月二十四举行,此俗的产生有着悠久的渊源。扫除污秽的活动,渐渐演变为“大傩”,是古代在腊月禳祭以驱除瘟疫的风俗。
先秦时的傩祭有国傩和乡傩之分,大傩每年举行三次,时间在季春、仲秋和冬季。冬季一次庶人方可参加,称为“乡傩”。扫尘习俗一直延续到清朝,“腊将残,择宪书宜扫舍宇日,去庭户尘秽。或有在二十三日、二十四日及二十七日者,俗呼‘打尘埃’”。
综上,驱除邪祟,在宫廷中以“大傩”为主要仪式,典雅隆重;在民间,则形式多样,有喝屠苏酒,有打扫庭户。虽然两者在形式上存在着差别,目的实际上是相同的。
逐除鬼神的伩式中,瘟疫是一个不可忽视的“邪祟”。瘟疫由来己久,传染性强,人们不解其中缘由,畏惧之余,遂赋予这一疾病以神性,认为是鬼神作祟,民间逐渐有了瘟神的奉祭活动。
3.紫姑神
紫姑神是古代的厕神,其最早记录见于六朝。当时的紫姑形象已经基本成型.紫姑被正妻嫉妒,正月十五死去,后来人们在厕所或者猪栏这种污秽之处迎接其归来。
宋朝的说法基本类似冤死的题材,特定的场所,让紫姑成为饱受民众同情的厕神,得以广泛传播。另外,厕神是道教的家宅六神之一,显然吸收自以上各种传说。
道教无疑对厕神在民间的知名度起到了推动作用。可惜的是,随着社会的进步,厕所状况的转变,厕神奉祭的习俗,已经逐渐式微。
总结
中国是一个多神信仰的国度。在科学发达之前,神灵信仰在社会文化中尤其突出。悠久的农耕文明,原始的鬼神信仰、祖先崇拜,与国家主导的祭祀文化逐渐融合。随着历法的成熟与进步,先人有了“年”的概念,并开始赋予年尾岁首这一特殊时间节点的重要意义。腊祭诸神成为中国特有的古老文化与传统习俗,年俗酬神可谓是腊祭习俗的延展或拓展。